作者：贺新春1 王 超2 李春烁 2
1. 中国石油天然气集团公司政策研究室；2. 中国石油集团经济技术研究院
受全球经济稳步复苏以及油价回升影响，2017年上半年五大国际石油公司经营业绩同比大幅提升，其中上游业绩表现突出，下游业绩出现分化，资本支出仍维持审慎。在能源变革大趋势下，国际大石油公司积极实施战略转型，专注核心业务，加快发展深水、天然气和化工业务，重新关注新能源业务。
1 2017年上半年国际大石油公司经营概况
1.1 油气产量稳中有升，原油加工量呈现下降趋势
上半年，五大国际石油公司因油价回升陆续启动并加强了一批重点项目。受此影响，油气产量同比增长1.93%，继续保持上升势头。其中BP与雪佛龙表现突出，同比增长分别达到6.4%和5.04%。油气产量结构呈现油稳气增的特点。
在炼油方面，上半年受炼厂关停、剥离等影响，五大国际石油公司原油加工量继续下降，同比降幅为1.64%，其中仅有埃克森美孚加工量上升约4%，其他4家均有不同程度下降。道达尔由于关停了一些欧洲炼厂，加工量同比降幅接近8%，雪佛龙也受炼厂剥离和计划更改影响，加工量降幅超过 4%（表 1）。
1.2 经营业绩大幅攀升，上游盈利能力显著增强，下游业绩出现分化
得益于国际油价上涨、资产出售所得增加以及经营效率提高，五大国际石油公司上半年经营业绩大幅提升，其中销售收入同比上升超过25%，净利润升幅更接近4倍。上游成为利润增长的主要贡献者，5家公司中，BP、壳牌和雪佛龙上游同比扭亏为盈，埃克森美孚上游利润增幅超过14倍，道达尔上游盈利增幅超过80%。下游业务仍是国际大石油公司主要的利润来源，但与去年均大幅上涨不同的是，上半年5家公司下游盈利能力明显分化，其中壳牌、埃克森美孚和雪佛龙受油品销售量及炼油利润上涨影响，下游利润继续保持上升，BP和道达尔则因重要设备维护、原油加工量下降及贸易方面等不利因素影响，下游利润出现不同程度下滑（表 2）。
1.3 资本支出继续下滑，投资结构短期显现“减上游增下游”的特点
上半年国际大石油公司的投资信心并未如年初时积极乐观。从实际投入看，资本支出同比减少了17%，继续呈压减态势。从季度数据看，二季度资本支出环比上涨 12.9%，同比仅下降 10%。上半年国际大石油公司“减上游增下游”的投资结构趋势明显，5家公司上游资本支出同比减少20%，下游资本支出则继续小幅上升，下游占公司总资本支出的比重进一步上升到18%，比2015年、2016年分别提高 5% 和 1%。
在短期投资策略上，国际大石油公司更加注重投资短期高回报项目，其中埃克森美孚将今年三分之一的上游支出投向短期项目，2018—2020年将进一步提高到50%以上；雪佛龙也将提高上游短期高回报项目占比，从过去的 55% 提高到今年的 75%（表3）。
1.4 经营现金流增幅显著，自由现金流明显由负转正
利润回升和成本控制带动上半年五大国际石油公司现金流显著增加。其中经营现金流同比上涨超过1倍，5 家公司合计达到 625 亿美元。自由现金流更是从去年同期亏空200亿美元扭转为结余超过200亿美元，不但足以支付资本支出及股东派息，还能有不同程度的结余。壳牌表现最为出色，上半年经营现金流和自由现金流分别达到208亿和105亿美元，已经连续4个季度增长，过去的一年杠杆率降低25%。从季度环比看，5家公司二季度比一季度经营现金流和自由现金流均呈现正增长趋势（表 4）。
2 国际大石油公司战略调整动向
当前，国际大石油公司战略方向正随着外部环境、行业前景、政策等因素快速变化、加速转型，转型方向更加注重结合行业趋势，通过持续不断的调整、变革来提升核心竞争力和环境适应能力。
2.1 从“多元化”向“专业化”转型，专注打造优势领域，实现资产核心化
由于对未来油价持谨慎态度，国际大石油公司摒弃了“大而全”的发展思想，树立“简约发展”理念。将过去全面、多元的资产逐步通过优化方式集中到2～3个价值更高的领域，以此为依托打造核心优势。如埃克森美孚制定了深水、天然气与非常规“三驾马车”并行的长期发展战略，壳牌也制定了“深水、一体化天然气与化工品”发展战略。
由于陆上已发现和动用的常规油气项目经过长期的勘探开发，带来边际成本上升、整体效益下滑的挑战；新发现的项目也存在资源品质变差、动用成本上升、整体效益不佳的问题。因此，国际大石油公司在不断调整和降低陆上常规业务，陆续退出油砂业务。过去10年中，国际大石油公司累计出售超过1100亿美元的陆上常规资产，约占总出售资产的四分之三，收购的深水和非常规（本部分提及的非常规都未包括油砂业务）资产接近1000亿美元，占总收购额的近80%。今年以来，随着油价回升，国际大石油公司加大深水、非常规、天然气等战略性资产并购力度，同时开始纷纷退出油砂业务，其中壳牌在今年3月份以72.5亿美元出售其在加拿大的油砂资产权益，并表示在油价恢复前不参与新油砂项目。BP、道达尔的油砂资产也被列入了出售清单。
从资源和产量贡献看，非常规气、LNG和深水在国际大石油公司资源基础中占据了很大的比例。例如埃克森美孚、壳牌和道达尔的非常规资源在公司资源基础中所占比已达50%～70%。国际大石油公司的未来产量增长将在很大程度上依赖非常规资源。未来10年，深水、非常规对国际大石油公司的新增产量贡献比重超过60%，其中埃克森美孚支撑中长期增长的重大项目中非常规类型占比高达90%。BP在未来发展战略中明确指出，深水和天然气（含非常规气）是未来两大主要增长领域。从今年以来国际大石油公司重启或提前推进的大项目看，也主要集中于深水和非常规领域。
2.2 从“油气公司”向“气油公司”转型，持续加大天然气业务投入
天然气作为前景最为看好的一次能源被国际大石油公司置于发展的首位。从资源看，国际大石油公司天然气储量占其总储量的比重从10年前的45%上升到目前的50%以上。从产量看，近年来国际大石油公司天然气产量增速远高于原油，产量占比快速提升。BP 公司计划到2020年天然气占油气总产量的比重从目前的44%提升到60%；壳牌通过收购BG，天然气产量已占到公司一半，公司还单独设立一体化天然气与新能源板块，加大发展力度，该板块已成为壳牌4个业务板块中增长最快、效益最突出的部门；道达尔在今年上半年将天然气业务从上游业务中独立出来，以此来加快天然气发展，并计划到 2020 年将 LNG 产量提高 1 倍。
在业务布局上，即使全球天然气市场处于供过于求的宽松状态，国际大石油公司仍将资产收购的重点放在天然气领域。埃克森美孚先后收购了巴布亚新几内亚和东非天然气资产，耗资超过60亿美元；BP在今年先后收购了埃及和非洲西海岸两处有资源潜力的天然气区块，耗资近15亿美元。在新项目开发上，BP公司在今年启动的7个大型新项目中大部分是天然气项目；壳牌计划投资尼日利亚天然气项目；道达尔投产缅甸海上天然气项目，并与中国石油集团联合签署伊朗价值合同，开发世界上最大的天然气田南帕斯气田11期项目；埃克森美孚计划在坦桑尼亚投资建设价值 300 亿美元的液化天然气工厂项目。
2.3 从“燃料型”向“燃料型 + 原料型”炼化公司转型，持续优化炼油资产，积极发展化工业务
国际大石油公司普遍认为，未来几十年即使可再生能源发展、电动汽车数量增加，石油产品仍将发挥很大作用，尤其是作为化工原料前景依然广阔。基于此预判，国际大石油公司对炼油与化工业务采取了不同的发展策略。
对于炼油业务，国际大石油公司采取持续缩减、优化，做精做优的策略。从2011年至今，国际大石油公司合计剥离近五分之一、约300×104bbl/d炼油产能，剥离地区主要集中在拉丁美洲、前苏联、欧洲和非洲等地区，保留资产主要集中在北美、亚太等发达市场。完成剥离后国际大石油公司炼厂产能集中程度和装置利用率大幅提升，如雪佛龙前5个炼厂占据该公司炼油能力的95%，BP前5个炼厂占据该公司炼油能力的80%。过去10年炼油装置平均一次加工能力增加了20%，开工率也从 88% 上升到91%。
对于化工业务，国际大石油公司主要采取做强的策略，优选前景市场和低成本原料区，打造差异化竞争优势。近5年，五大国际石油公司化工产品产量保持较快增长，年产量从6000×104t上升到7200×104t，增幅约20%，预计到2022年，化工产量还将上升8%左右。在布局上，国际大石油公司以需求高增长区及原料优势区“两区”为重心，在北美、中东、亚太等地区，扩建化工厂及增加装置。埃克森美孚2017年计划在墨西哥湾投资200亿美元扩建或新设化工厂，并在沙特阿拉伯新建两套蒸汽裂解装置，未来在亚太和中东化工产能将占全球34%。道达尔将在乙烷原料丰富的伊朗扩大化工投资，BP化工厂未来资产重心设在欧洲与中国，均是靠近原料优势区与高需求区域。
此外，国际大石油公司还通过提升装置灵活性，提高成本竞争优势。通过采用先进的、可同时使用气体及原油为原料的蒸汽裂解装置，降低生产成本，同时大幅提高乙烷原料使用率来取代LPG和石脑油，未来5年乙烷原料占比将从37%升高到40%。另外国际大石油公司还结合自身优势，打造差异化竞争产品，如埃克森美孚将提高茂金属（metallocene）产量，壳牌
化工积极推进α烯烃装置的建设，打造世界上最大的α 烯烃生产厂。
2.4 对新能源业务的未来看法不一
针对当前日益重视的能源绿色低碳发展问题，国际大石油公司看法不尽相同。欧洲大石油公司为迎合欧盟国家的新能源战略，在前几年新能源业务受到挫折后近期又陆续重启了相关业务，一方面用于对外宣传和形象塑造，同时也在探索一条更适合油公司特点的新能源转型路径。而以埃克森美孚为代表的美国石油公司则一直对新能源抱有怀疑态度，加之特朗普主张大力发展传统能源，在新能源业务上动作更加迟缓。壳牌、BP和道达尔等欧洲公司一致认为绿色、清洁、安全是未来能源消费的主要方向，能源间的相互协同也更为重要，对“天然气+新能源”的发电模式高度重视。其中道达尔将天然气、可再生能源和电力板块独立，计划在新能源领域每年投资5亿美元，到2035年将其新能源市场份额增加到15%～20%；壳牌成立独立分公司New Energies投资可再生能源和低碳电力，并将新能源与天然气业务整合，计划每年对新能源投资10亿美元，全面布局投资新能源领域，包括清洁燃料、可再生能源和天然气发电。欧洲大石油公司关注的另一个领域是以氢为主的新动力燃料，道达尔、壳牌等结成“清洁能源伙伴关系”，启动“氢气流动”项目，计划到2023年将德国加氢站增加到400座；今年初，壳牌与丰田汽车合作计划在美国加利福尼亚建设 100 座加氢站。相比欧洲公司，美国公司对新能源态度较为冷淡。一方面这些公司认为油气仍将在能源消费中长期占据主导地位。电动汽车等其他能源形式在未来20年对石油需求的影响相对有限，即使到2040年电动汽车猛增到6亿辆，替代石油需求量也只有600×104bbl/d，约占整个石油需求的3%左右。此外，这些公司对新能源的看法是其在没有政府补贴的情况下，基本上无法盈利，甚至在获取补贴后也会面临破产的命运。因此，埃克森美孚和雪佛龙的重心是回归美国本土，主攻油气业务，在新能源业务方面投入极少甚至还在退出。目前埃克森美孚从事的新能源业务主要是生物燃料藻类研究。雪佛龙在2014年就出售可再生能源子公司，并于今年一季度出售了印度尼西亚地热和菲律宾地热资产，继续退出新能源业务。
3 对国内大石油公司相关业务发展启示
国际大石油公司谋求资产和业务转型、确立优势领域等一系列战略举措，对我国大石油公司也有很好的借鉴意义。
3.1 持续巩固核心优势，打造低成本、稳定盈利的业务
低油价下，国内大石油公司应坚持“有所为有所不为”，集中有限资源做精做优传统优势业务，做大做强具有发展潜力特色业务，加快非常规油气资源发展，重点突破深层、深水等前沿领域技术瓶颈，并将以上业务作为今后国内外资源获取、新项目拓展、对外合作的主要方向，明确核心资产，打造低成本优势。对氢能等一些未取得重大突破的新能源领域要密切跟踪，适当时机可战略性参股。
3.2 全面推进天然气业务发展，积极布局多能齐效业务
国际大石油公司均在研究布局各自的天然气中远期发展战略。近期，国内大石油公司应抓住国家加快推进天然气产业发展的战略机遇，深化体制改革，优化运营机制，积极依托国家大气治理相关政策，推广清洁供暖的煤改气工程以及天然气在工业燃料、燃气发电和交通运输等领域的大规模高效科学利用。中远期，国内大石油公司应积极探索开展与光伏、风电等新能源相互融合的分布式能源系统；积极筹备在个别省份选择试点提供以区域微网为主体的终端综合能源供应服务。
3.3 注重提高资产回报率，激发创效活力
国内大石油公司资产规模大、体量大，要按照各自主营核心业务有效调整资产规模，持续优化资产结构，继续向强核心、补短板、消瓶颈项目倾斜，实现资产核心化、高效化；要提高盈利能力，充分利用金融创新、资产证券化等手段，采取转让、合资合作、关停退出等多种方式，加快资产机构调整优化，提高资产流动性和创效能力；要加强现金流管理，严控资
金成本，大力压降“两金”规模；要严格做好“十三五”后三年现有和拟增项目的效益论证，为国有企业增效创效打好坚实基础。
（来源：石油科技论坛 2017年第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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