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民营油服企业沉浮录

1999年,罗林辞去许多人眼中的“铁饭碗” — 中国石油天然气集团公司(CNPC)的工作,并创立了自己的民营企业,为大型国有石油巨头提供油田技术服务。当时他绝对不会预见到这种小型油田服务公司在中国油气行业25年转型中经历的戏剧性起伏 — 经历过私有化、石油市场油价波动和中国对该行业的反腐行动。

罗林的安东油田服务集团(以下简称安东,安东油服)曾经被誉为中国的哈里伯顿,是中国石油行业“黄金十年”期间的主要参与者,期间全球原油价格从2003年至2013年翻了两番。

在这个油价大繁荣时期,中国以前垄断的石油行业出现了1000多家民营企业,它们提供勘探、钻井和运输等服务,其中大部分依赖与国有石油巨头的良好关系。

但是在2013年,这个行业受到国家反腐行动的巨大冲击,并导致了许多石油公司的重大人事变动 – 这对于依靠个人关系和这些石油公司做业务的企业来说是破坏性的。一年以后,原油价格大幅回落,这些民营油服企业的环境进一步恶化。

亏损、收购、裁员和业务关闭,这些是能够经常听到的众多民营石油服务公司在行业动荡中崛起和衰落的故事。通过海外扩张,融资和业务转型,有些公司努力争取在行业动荡中幸存下来。但对许多公司而言,它们面临的危机太严重了。

繁荣期的崛起

1998年,中国石油天然气总公司分拆为中国石油天然气集团有限公司(现中石油)和中国石油化工集团有限公司(现中石化),并分别准备公开上市,这也为较小的民营油服企业留下生存空间。

随着原油价格走高,中国国内的需求大涨,促使石油生产商加快钻探工作。例如,2003年至2012年期间,中国石油在中国北方鄂尔多斯盆地长庆油田的原油产量翻了两番。虽然中石油有自己的油田服务子公司,但它们效率低下,无法跟上中石油扩大产量的步伐。

在相对不温不火的初期发展之后,安东油服进入发展的快车道,收入从2004年的8000万元(1100万美元)跃升到四年后的近5亿元。除长庆以外,安东还在中国其它石油储量丰富的地区开展业务,包括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和黑龙江省等。同时它还在海外进行扩张,在中亚,中东,俄罗斯,加拿大和非洲等地拓展业务。

行业不景气时的挣扎

安东的好运在2014年开始逆转,当时国内在全油气行业掀起反腐败运动,加上原油价格暴跌,在石油公司的人事变动后安东出现了亏损。

2013年8月,中国反贪机构中央纪检委宣布对中石油四大核心高管进行调查。在接下来的两年里,石油公司的约50名管理层人员受到纪检部门的关注。

中石油偏远油田的队伍也在震荡中,其中包括长庆油田,它的几名管理人员被发现在2013年的招标过程中有接受贿赂的行为。

在长庆油田,部分民营油田服务公司设立了单独的公司,其中一个很大的目的是行贿石油公司的领导。这是中石油长庆分公司总部所在地西安的一家油田技术服务人员告诉记者的。

国际原油价格的直线下跌加剧了行业衰退。全球基准的布伦特原油在2014年下半年的价格下跌了一半,并在之后一直保持低位。

在长庆油田,当时一千多部钻机中的半数都处于停运状态,造成每天至少1500万元的损失,因为油服公司仍然要支付人员工资,闲置的设备也在贬值。

一些民营油田服务公司的管理人员告诉记者,一些油服公司(比如安东)的利润损失和债务累计变得更加严重,因为激进的扩张已使这些公司在财务上更加脆弱。

2014年安东的损失达到2亿元,随后几年持续亏损。另一家油服公司—四川宏华集团,这也是安东油服的主要竞争对手,其利润从2013年的8.5亿元猛跌至次年亏损4200万元。

“宏华已经大量投资海上石油项目,这导致其成本太高,迄今为止仍无法获得回报,”一名油田设备销售人员告诉记者。

断臂自救

2014年不仅是中国石油公司的转折点,也是全球石油巨头的转折点。一些最大的油田服务提供商,如斯伦贝谢,哈里伯顿,贝克休斯和威德福国际等,每家从此以后都裁减员工超过一万多名,以节省人力成本。

2015年,中国宏华集团裁减员工人数超过1000人,占员工总数的四分之一;烟台杰瑞油田服务集团的员工人数也减少500人。据说安东在2015年将员工人数缩减了40%,但该公司没有透露准确的数字。

安东的战略还包括引进新的投资者,去年5月份出售其伊拉克项目40%的股份给另一家中国油服公司惠博普。 7个月后,惠博普又花了1亿元购买安东的5%股权。 两家公司正在进行谈判,以加强双方的合作,惠博普的人士如是表示。

惠博普是少数几家通过“走出去战略”以避免受到国内市场波动影响的石油服务公司之一。“惠博普将业务重点放在海外,特别是在伊拉克,所以它受到中国国内震荡的的影响不是很大,”一名惠博普员工告诉记者。

业内人士指出,民营油服企业不应依靠国内的人际关系网络,而是应该走出去争取全球石油巨头的更多业务,以便今后获得更加稳定的商机。“因为原油价格相对较低,民营油服企业在提供更低的价格方面据有优势, ”石油行业的专业人士告诉记者,“所以现在是它们发挥优势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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